2022年8月21日 星期日

畫筆過生活之一、二事

 


我把寫論文的筆換成了畫筆。過去三十年來只因為學科成績還算差強人意,我服膺主流社會的期待,執起了撰寫論文的筆,一字字刻劃出現在的人生,過程中有許多的勉力而為,到現在這枝筆和使用它的遊戲規則,例如理性思維,不僅寫入論文的字裡行間,並且和我融合為一。

三十年練就出的筆還有沒有別的可能?大概在去年底,我決定放棄寫論文,今年春末重拾畫筆。雖然換了枝筆,學術訓練的影響歷歷現前,憑藉精準的觀察力,很快地我色鉛筆就上手了(雖然表達性仍待強化)。平心而論,開始時我只把它當作素描練習,不過畫久了倒是有了一些體驗。

我喜歡繪畫時那種沉靜的感覺。即便我的色鉛筆畫仍在臨摹的階段,但翻開書本,仔細揣摩書上的花卉,從勾勒線稿到一筆一筆地上色,一幅花卉可能花我五、六個小時。開始時我會很想一氣呵成,急著想看到成果,然而因為體會到光是靜靜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很美,我放慢了心思。

每下一筆,眼前的花長出了一點,但沒到最後一筆都不成形,「行百里,半九十里」還真的是這樣。分區塊為花著色,由淺到深照料每一朵花瓣。就算有了第一道色彩,生命力仍未現,要活出個樣子就需要一次一次地著色。至於什麼時候是終點?沒有個標準。每種花卉所需不同,有的需要透明感、有的則需要飽和度。最後,設法著上幾筆,讓花朵與葉片之間的顏色過渡自然準沒錯。

不起眼的小花簇生在一起最難畫,譬如薰衣草的穗狀花若沒有仔細觀察,根本不知何從落筆。為了畫它,我還上網查詢、去公園裡仔細觀察。倒是像山茶花、蝴蝶蘭特徵明顯,相對地好畫多了,當然可能是我對它們較為熟悉。

一回生、兩回熟,不知不覺中我臨摹了二十幅花卉。翻開舊稿,有時不免技癢又添上一、二筆,讓它們更趨近於我的想像;有些雖然覺得不妥也莫可奈何,就怕越描越糟不敢下筆。問我有沒有畫過頭到後來悔不當初的?當然有。怎麼辦?承認凡走過的必留下痕跡,眼前這幅畫是難以塗改了,不過輕聲對自己說:留下的痕跡將成為下一幅存在的理由。

多年來,畫筆默默地等待,等我回心轉意,獨享與我同處的時光。果然是時候了,提筆繪畫讓我的存在多了個理由美,躍出更美的自己,靜靜地自處(何青蓉,2022.08.21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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