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11月6日 星期日

從《蓮想》到設身處地

每個人記憶深處都有著許多的故事,這些故事一點一滴積累成為她/他的一部分。當敍説出來後記憶重新與現實交會,更新了人的經驗的意涵和存在。閱讀兒童文化藝術基金會出版的8位新住民姊妹的生命故事繪本蓮想(註1一書特別感受到此點。

貧窮的童年是該書作者們共同的寫照。錦垂的嫁妝〉描寫的3歲那年媽媽將嫁妝賣掉帶她去就醫的故事。玉英的種玉米〉敘說的是沒飯吃的童年。玉水的划船〉浮現13歲的她和母親划船,沿著湄公河去市場賣菜的種種。豔安的電視,敘說的是小時父親努力種稻,買回了電視,卻三天兩頭沒電,家裡兄弟姊妹們輪流扛電瓶去充電的辛苦。


讀到這裡,不禁聯想起自己的童年,同樣地貧窮。成長於「家庭即工廠」(註2)時代的我,國小時每天放學都在家裡幫媽媽做手工。從幫忙穿針線、繡毛衣圖案,到編織娃娃。那些手工都是論件計酬,用幾毛、幾毛錢計算。布袋戲開始盛行時,家裡沒有電視,每次上演時都要吵著去鄰居家裡看,那情節和豔安的故事好相似。後來,家裡有了一台電視,珍貴地不得了。好多年,電視台就只有三台,每天晚上節目結束時都播放國歌。

閱讀蓮想》,除勾起上述的「聯想」外,更想起2002年在高雄第一社區大學為新移民姊妹們開課的經驗。記得有一次有位越南姊妹提到,剛嫁來台灣時很長一段時間都夢見「搭飛機與家人失散、趕不上飛機,或護照丟掉了」。突然間我似乎能體會她的心情,因為留學美國的第一個月,每天晚上我都夢到類似的場景。當時我年過30、工作多年、頂著碩士學位,並且考過托福。雖然處境如過河卒子,但是再怎麼說,不比新移民姊妹嫁來台灣。

用這般設身處地的心,那些年與新移民姊妹們互動。我體會到越南的魚露不比台灣的臭豆腐臭。破除我對於檳榔的迷思,更認識到一段越南淒美浪漫的檳榔故事。乃至於深細地體會到每個人身上都有多重的角色身分,性別、族群只是其中一、二而已。回頭看自己的生命就這般不斷地在現在與過去對話中演繹、成長。想想新移民姊妹們何嘗不也如是!

當台灣社會越來越多移民和移工時,我真心地覺得若有機會的話,多用心傾聽他們的聲音,會讓尊重與包容有落腳處。在此謝謝蓮想》一書帶來的聯想,並邀請大家找來閱讀,用自身的經驗和作者們對話。相信讀完以後,大家對於自己和新移民姊妹們的生命會有一番不同的認識(何青蓉,2016.11.6)。



1:盧彥芬(總策劃)(2016)。蓮想。台東縣:財團法人兒童文學基金會。
2:「家庭即工廠」是1960-1980年代間,當時的副總統謝東閔極力推行的一項「富國富民」的家庭代工政策。鼓勵一般家庭在客廳一角置放一部縫紉機,紡織業工廠將紡織半成品讓一般家庭婦女拿回家代工完成,一方面可貼補家用,一方面又可解決工廠員工不足的問題。憑藉婦女手工的投入,紡織業快速在台灣發展,台灣也在短短十幾年內成為世界紡織業王國。
(感謝盧彥芬執行長惠允提供本文圖檔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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